她比宇宙浪漫

   

长秋宫记事.4

宫中岁月似初秋桂花般飘落,转眼已是第三年。

这一年,天气有些异常,夏日高温久居不退,暑气蒸腾,连少商所植花木都因着高温死了许多,她一连愁了好几日。不过,胡瓜却长势喜人,一有愈来愈茂盛之势,倒是个意外的惊喜。

看着宫女和内侍每日昏昏欲睡的样子,少商一拍大腿临时起意——她要在长秋宫中举办泼水节。


——和欢殿中——

“听说娘娘今日腰背不适,少商给您按按吧。”程少商一边给宣神谙按摩肩颈,一边跟她说:“娘娘,近日天气实在炎热,大家都难捱酷暑,少商想着,与其如此,不若我们在宫中泼水祈福吧。”

宣神谙微微转头,略带疑惑地抬头看向身侧的小女娘:“泼水祈福?可予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祈福之礼。”

少商心下一惊,她忘了这都城之中尚未流行起泼水节来。没办法了,只好出卖五皇子了,真是对不住。

“我之前也是听到五皇子提过一回,史书记载,殷商时期,百濮之国每逢夏日便会举办泼水节,人们清扫神佛像,老人和幼童用枝桠轻轻地蘸了清水掸在衣裙上,而少壮的男女则是用瓢互相以水相浇,意为扫尘除灾,以此来祈求余下一年的好运。”

“哦,听来甚是有趣。但此番庆贺之法似是有些不合规矩,宫中祭祀节庆皆由礼官布置,我们怎好私自于宫中...”

程少商又一次握住她的手腕,劝言道:“娘娘,千万别再往下想了。如此酷暑,宫婢和内侍整日里都是强打起精神当差,有好几次都打翻了您的书简和茶杯,我知道您定是也体恤下情,所以从未责罚。但天象难测,酷暑不知何日能消,长此以往,大家的精神会被消磨地所剩无几的。倒不若,让他们热闹一次,如此您也可少些顾虑,可好?”

“你这丫头,话都被你说了,我若是不应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。”

“娘娘向来是最宽厚仁善,若我今日不提,娘娘也一定会想方设法使这合宫诸人舒适地度过酷暑的。”

宣神谙想起那日文修君进宫,又想起她长秋宴席前几日少商的话,不由得宠溺地笑了出来:“你若在朝为官,定是个佞臣。”

程少商听及此言,也会心一笑。当年明月在,此时此景恰如当时当日。


程少商询问宫中太常院大夫,得知本月初五宜祭祀沐浴,于是便告知宫中众人,初五日长秋宫中要浴佛祭祀,当日要准备好清水擦洗佛像。浴佛之后,不论宫婢或内侍,皆要以水相浇,为祈求好运,水流遍地,也可抵消一部分暑气。

·初五清晨·

这一日长秋宫中很是热闹,宫婢们早早地便开始擦洗佛像,而内侍则是将缸上的帘布揭去,水缸是昨日傍晚就备下了的。虽是酷暑,但是井下之水仍是地下暗流涌动而来,难免有些寒凉,怕宫人生了风寒,还是提前困一夜较好。待到佛像清洗结束,泼水节就正式开始了。

起初大家还都不太敢动手,少商见状,偷偷舀了一瓢水,泼在了离她最近的内侍身上,众人见此,才放开手脚互相浇水。水珠在空中划过,折射出太阳的虹光,宫中欢声笑语,连宣神谙都被感染,眼看缸内水已要见底,她寻了一截柳枝,蘸了些清水,走出廊下,想要用柳枝轻轻掸些水在少商身上。可能是暑气上脑,也可能是太过忘我,有一个内侍不小心把水泼到了宣神谙的方向,水从瓢中飞出,险些就要把这宫中最尊贵的太后浇成落汤鸡,吓得所有侍女和内官一同跪倒在地上,这时少商跑上前挡在了宣神谙面前,用双臂护住她,自己则是从头到脚湿了个干净。

“娘娘恕罪,奴罪该万死!”“娘娘恕罪,奴婢罪该万死!”

一时间,院中都是惶恐的声音。少商向宣神谙摇了摇头,她心下了然,说:“罢了,今日予累了,都起来吧,你们仔细清理了水缸就是了,另备热水,供宫令沐浴。”

“谢娘娘!娘娘千秋万岁!”


——和欢侧殿内——

少商沐浴之后,发现宣神谙正在殿中坐着看书,手边还放着一碗姜汤。

见她出来,宣神谙放下手中的书,起身拿过她手上的巾帕,待她坐下后,轻轻地给她擦着头发。

“翟媪刚刚给你熬好了姜汤,快喝了罢。虽说是温水,可这样淋了一身,也难免着凉。”

少商端起姜汤,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,不一会儿碗也见了底。头发已经擦的半干,可宣神谙却一直一言不发,她回身看向神谙,觉得她好像不是很开心。

“娘娘怎么又皱眉?”说着就要伸手去抚平她的眉心。

“予只是担心少商要是淋病了如何是好。”

“娘娘放心吧,少商这两年身体好转很多,何况还是温水,不会有事的。”

“若不是予,少商也不会被淋到。予这心里,实在是难过。”

“那少商更是有错,若是我不提出办泼水节,娘娘便不会忧虑到深夜。要是生病,源头也在少商自身,与娘娘何干?”

“予知道你是为了长秋宫,怎会怪你?”

“既是如此,娘娘何苦又为难自己。您温和宽容,不忍责骂宫女和内侍,也不愿意怪罪少商,最后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自己,您可知少商看着有多心疼?”

“本就是予将你困在这宫中...”

程少商听到这话,双手赶忙握住了宣神谙的手,打断了她。

“娘娘,从前我在宫中聆讯之时您问我[可曾交予子晟真心],今日我也想问娘娘一句——臣入长秋宫至今已是三年,娘娘可曾交予我真心?娘娘事事不同我计较是真心怜惜我还是懒得同我攀扯,转头便去怨怼自身?”

“没有,少商,予从未这般想。”

“没有便是最好了。我差点以为自己是个笑话,自己一厢情愿却是拖累娘娘日日同我做戏。娘娘,少商今日逾矩,还想再问娘娘一句,这三年来,娘娘是否不曾体会半分欢欣?您笑是出于真心还是单纯怕我失望?”

“少商,不是这样的。予当日确实觉得此生无趣,不如孤独终老在这深宫之中。但是予得你陪伴这三年,已再无此般想法。你真心记挂予,所作所为尽心尽力,予又怎会不开心,欢欣也自是来源于你,出自真心。”

“娘娘这样说,少商便放心了。娘娘您知道吗?刚刚少商都要吓坏了,还以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呢!”

“你这孩子,突然如此贬抑自己,才当真是要把予吓坏了,以后不许了。少商,在予此处,你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,莫要伤怀。”

“那娘娘可否同少商拉勾?”

“拉勾?是何意?”

程少商拉起宣神谙的手,用自己的小指勾着她的小拇指,说:“请娘娘同我许个承诺,此后万不可自怨自艾,再令自己伤怀。”说罢,便使她们两个的大拇指相贴。

宣神谙虽嘴上笑她鬼主意多,但还是没有放下和她缠绕的手指。

“娘娘,你今晚能陪我一夜吗?”

“有何不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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